| zhonghan.cc | 200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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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他一开始就是从事物的概念出发而不是从水墨画惯用的笔情墨趣出发，就使得我在最初见到他的画时，在吃了一惊之余，只好从几乎已成定式的欣赏习惯里挣脱出来，试图去清理一下藏在吴齐鸣怪异念头中的内在理路，并由此把捉他隐没于这些东西中的思想而不是趣味情调。 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或者真理是，中国画靠气氛传达性情而不是以形状表达意思，写气不写形一直都是品评藻鉴格调高下的依据。虽然古人也会追究「近大远小、阴阳向背」的粗浅透视知识，也会描摹花鸟鱼虫的细致肌理，但即便是工笔画，也是以气息居先、神韵为上的。古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认为气是万物的源头和结局，是本质性的东西，因而也就具有了精神的意味和家园的意味。这种先验的变化论的本体论不仅被当作艺术态度，更作为方法论而被当成生活态度，它刚好可以掩盖日常生活的庸俗无聊，使得画画成为一个销魂时刻，一个将个人气质透过水墨灌注向宣纸的事件�；婊�，成为一场预设了结局的没有胜负的游戏�；乒�、倪元镇、朱耷、石涛……，这些不朽的名字，他们个个都在毛笔和宣纸间疾走，扮演着激愤的感伤主义战士，凭藉激情和毅力，顽强地建造「气」的家园。 
「气」是如此，非同小可，莫怪有人说「得之即生，失之即死」。然而，由于气既不像猪肉那样能够被证实，又不能像「法轮大法」那样能够被证伪，它是如此强大而隐秘，迫使后人一面培养温顺怯懦的态度去仰视它和它背后的一连串名字，一面培养犀利的目光，以期越过浅近图形的事实，触摸到无限高远的「气」的门槛。于是，人们放弃自由的想象力可能带来的比「气」更加有趣和多元的图画未来，鄙视具体生活和艺术的可操作性。大量古老经验的贮存和队伍庞大的抒情民兵的怂恿，为渔父草屋、山水树木所构建的乌托邦国度积蓄了足够的激情。艺术，几乎成为一项练气的运动，而头脑的功能在此被忽略不计。 至此，水墨的意义已昭然若揭，它打算用「气」所划出的光亮遮住庸常生活的卑琐和贫乏，实指望以此将活着装点成峥嵘岁月。但令人颇为怀疑的是，如果不是为了荣誉和奖金，今天是否还有人打算攀登这座高峰，妄图和那些不朽的名字抱作一团。 再没有比将一门艺术划分为人物、山水、花鸟三个专业更加荒唐的事了。当西方诸强早业取缔了强分专业的美术教育时，我们这一貌似科的技术手段，注定只能为现代国画赢得世界美术中的微末名次。在思想缺场的地方，抒情的梦就会茁壮成长。这就是为什么有一个民族能够向梅花和竹子这类普通乔木持续一千年地倾注情感的奥秘。当人们无私地向乔木托付自我的内在价值时，很显然，这是一次精神交割，即首先赋予乔木以某些价值，然后以掠夺的方式占有之，我很难想象，他们还有多少剩余的能量维持更加宽阔的生存建构。 然而，不断堆叠的古老经验和慵懒精神终于引发了大规模的视觉厌倦。尽管人们由于政治和教育的双重影响，把对梅花和毛竹的尊敬当作常识，但他们仍然不肯在纸上的假山前留连，他们宁可在麦当劳或游戏机旁消磨时光。博物馆陈设着阴暗的灵魂，而艺术的常设机构则成为离退休老干部的集散地。种种迹象都反复表明，在一个以�？仄骱桶磁の饕僮鞅曛镜氖贝�，除了无事可做，没有人会到墨团墨条中寻找「气」的踪迹。当然，节假日例外。幸好，吴齐鸣机警地洞察了「水墨家园」的全部骗局，他拿出所有探究的勇气，幽闭般地在自己的家前屋后小心翼翼地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家向他交出了大门、窗户、烟囱、灯火和床椅、木桌，他极其细致地将它们一一画下来。最终他发现，除了这些物事，家真的没有对他隐藏什么。在此过程中，他假装遗忘了前人的游戏规则，只专注于材料的纹理和椅子的形状。他用拒绝使用别人的气息来显示自身的气度。气度，就是在全体画民都向八大、石涛表达敬意的时候还敢无视他们。的确，他在八大、石涛之外为中国画提供了另一种表达。 耘夫 |
天太热，当我象往常一样盯住目标，自以为象往常那样迅疾地探出手去向空中一抓，并且象往常一样愉快地摊开手掌，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并没有一只蚊子的尸体出现在手掌上，而且居然连蚊子是如何逃遁的也没有发现。我不仅心往下沉，觉得自己老了。此时，沉睡了许久的想像力便空前活跃起来。我坐回老式的木椅子上，这个坐了若干个年头的地方，今天竟如此令人依恋。椅子，还有从椅子两边延伸开去的东西们，都让我留恋。我一直使用它们，但一直也没留意它们，这些东西，和围住它们的墙，不就是家么！，可是，吴齐鸣画的家却分明在提醒我，我们依恋的这个家只不过是一些物什被摆置在一起，我们完全可以在商店里、在柴火堆里、在石头缝里找到它们，但我们却不会在这些东西里去寻找家园。这个现象学还原的故事直接重复了这样一个事实：人是来源于泥巴并且最终也要回到泥巴中去的，人必将永远要与柴火堆、石头渣子为伍。吴齐鸣象是躲在暗中的不怀好意的窥视者，暗暗讥讽人们企图寻找精神家园的冲动。最近更新日期：2000年03月06日 |